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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田論壇

標(biāo)題: 牛年詠牛：靈性叉角牛（散文）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5 13:33
標(biāo)題: 牛年詠牛：靈性叉角牛（散文）
本帖最后由江湖水于 2021-1-25 14:29 編輯

靈性叉角牛

汪習(xí)清

   我喜歡宋代黃庶的《詠牛詩》：“曉牧侵星大暑天，晝尋芳草綠蔭眠；春牛不使沖殘日，歸來黃昏飲小川。”這首詩題目詠牛，如若從放牛的時間上解讀，仿佛是寫我的。小時候與牛為伴，“曉牧侵星”“歸來黃昏”，放牛的日子，伴隨著我的童年生活。記憶中，尤為那頭叉角牛，通靈性，解人意，時至今日，一直讓我難以釋懷。

   我家那頭叉角牛，不必解釋，因為頭上一對角向兩邊叉開，所以得了這么個名字。叉角牛原是我家一頭母黃牛生的，大集體年代，牛是集體的，分給私人養(yǎng)，一頭牛每天可得三個工分，約合一角錢，養(yǎng)母牛常常生小牛，放起來麻煩，叉角牛是頭牯牛，父親就留下了它，母牛退給了生產(chǎn)隊。還沒鉆鼻椯（chuan,牛鼻上的木栓）的叉角牛，就開始由我服侍了�！耙粴q龍?zhí)锥䴕q椯，三歲下田畈”。不到三年，我就把叉角牛養(yǎng)成了大勞力。

   像人一樣，叉角牛逐漸長大，也逐漸懂事了，個中緣由很簡單，相處時間長，融合了情感，就滋生出靈性——叉角牛成長的日子，我和它形影不離，天剛拂曉，我們一起上山；日落黃昏，我們踏上歸途。這樣，叉角牛不僅認識我，見到我要“噗”一口氣，以示親熱；就是隔山隔畈（別人拉去犁田時），一旦聽到我說話的聲音，還會與我打招呼，拉開喉嚨長長地“昂”一聲。當(dāng)然，我也會應(yīng)它一聲。我也常常抓住這一點，引以為自豪，與人打賭兒贏東西吃。

   記得有一次，對面塆的水貨大叔來拉牛盤田，我剛好回家吃早飯，叉角牛放在山上，飯后我們一同上山拉牛。那是個柿子成熟的季節(jié)，一樹樹燈籠似的甜柿，讓人眼花繚亂，柿樹高，我們小孩子難得摘，我有心想搞幾個甜柿吃，于是對水貨大叔說，牛在那猴兒石的山上，你自己去拉吧。水貨大叔說，那大一面山，我么曉得牛在哪個鬼地方？我說，我喊一聲，那叉角牛就會答應(yīng)一聲，簡單哩，你尋著聲音就能找到它。水貨大叔說，有這樣的事？我說，當(dāng)然，不信啵？打個賭，我喊一聲，牛能答應(yīng)一聲，你就摘兩個甜柿我，要不要得？水貨大叔說，好吧，打賭就打賭。我說，你聽好哈，開始了。“牛兒——”我對著山上長長地喊了一聲。“哞——”青葉浮動的大山上，傳來了叉角牛也是長長的一聲回應(yīng)。我連喊五聲，叉角牛沒辜負我的希望，連續(xù)應(yīng)答五聲。水貨大叔說，這真是奇事，人畜相通了！他不得不上到樹上，摘下半帽子甜柿，遞給我。并且順著應(yīng)聲，自己去拉回了叉角牛。

   “花暖青牛臥，松高白鶴眠�！边@是唐代詩人李白《尋雍尊師隱居》里的詩句，我不知道李白是否放過牛，但起碼一點，牛臥花間，鶴眠松上的景致，他是大為欣賞的。的確，別把放�？闯墒窍沦v事兒，在我的眼里，放牛，除了天天登高望遠，領(lǐng)略大自然賦予的風(fēng)光美景外，與牛為伍，牛有牛的精神，人有人的品德，相處甚久，異類之間，也會靈犀貫通，默化潛移。我家那頭叉角牛，真的，像我的伙伴一樣，懂人性，有思維，甚至讓人好感動。

   有年初夏的一天下午，叉角牛在山上放了大半天，草吃飽了，水喝足了，于是特別興奮，一會兒，雙腳扒地；一會兒，低頭磨腦，興奮至極，開始發(fā)魔了（像人耍酒瘋），豎起尾巴，撩開四腿，從山上沖了下來。

   牛在前面跑，我在后面趕。下了幾個山塝后，前面就是我們的汪家塆，塆子前面是一口大水塘，塘埂非常窄，里面是一塘水，外面是一條塹。那天，人們都在塘外田里插中稻，“踢踢踏踏”牛發(fā)沖的腳蹄聲，驚得滿畈的人們看熱鬧�！班�，牛發(fā)顛了�。　薄巴�，好卯的勁兒喲！”一陣陣的長吁短嘆，弄得叉角牛更是雙蹄迸發(fā)，風(fēng)馳電掣，幾腳就沖到了塘埂上。
突然，人們一齊驚呼起來，“塘埂上是哪家的兩個孩子啊！”此時，后面的我，看得真真切切，是我塆下同姓的兩個男孩子，不足三歲，他們的母親正在塘里撈浮萍。叉角牛已近在咫尺，孩子命懸一線。人們都屏住呼吸，這孩子不是被踩死，就是被踢破腦袋，不會有別的選項。

   正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，奇跡出現(xiàn)了。叉角牛沖到第一個孩子面前，突然聚集全身力量，將前面兩蹄揚起，一個高高的縱子，從孩子頭上輕輕地跨過；前蹄剛剛落地，又是第二個縱子，跨過第二個孩子……

   “這是人，這是生命，不能踩，一定要跨過去！”我知道，叉角牛當(dāng)時一定是這樣想的。孩子安然無恙，人們的心落了地，孩子的母親被叉角牛的舉動驚呆了，久久才緩過神來。回到牛舍，我重重地拍了一掌叉角牛，大聲地批評說，誰叫你發(fā)瘋？差點出人命了！它卻顯出不以為然的樣子，點點頭，眨眨眼，長長地噓一口氣……

   叉角牛在我家一養(yǎng)五六年了，由大牯牛變成了大騸牛。后來，我上學(xué)了，叉角牛由我爺爺服侍，但我和它的情感并沒有割斷，每當(dāng)星期天，我們又重新團聚，此時，它總會望著我“哄”一聲，再輕輕地舔著我的手或臂膀。聽父親說，叉角�，F(xiàn)在老了，大牙都脫落了，行動緩慢，這樣的牛，通常兩條路，要不送出去換了，要不送到屠宰場殺了。聽了父親的話，我的心一陣緊縮，我不知道，牛的生命怎么這樣短暫？隨之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；叉角牛哩，也好像意識到它的日子不久了，一雙眼睛，也常常淚水模糊……時隔不久，叉角牛真的被送到了集市，換出去了。與叉角牛的分別，我三天三夜沒合眼。

   兩個月后的一天，父親突然說，昨晚你不在家，叉角�；亓�，當(dāng)時父親睡在床上，朦朧中，聽到有頭牛圍著我家的房子轉(zhuǎn)三轉(zhuǎn)，養(yǎng)牛的主人，哀求父親起來幫他捉一下牛。父親起來后，發(fā)現(xiàn)是我家的叉角牛，見了我父親，它再也沒有跑，把一雙叉角乖乖地蹭到我父親的胸前，父親捉住了，系上了繩子，交給那個牛主人牽走了。

   啊，叉角牛，是你千愁百結(jié)，思家過度，扯斷了繩索，回家看看么？你又走了，我竟沒有會你一面，叉角牛啊，但愿此去一路平安。伴著一臉的淚水，我默默地禱告著……

（此文曾獲王葆心文學(xué)獎三等獎）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5 13:59
哪位版主幫我調(diào)一下文字好嗎？這是么原因，看不得

作者: 藍妮 時間: 2021-1-25 14:28
習(xí)習(xí)家的叉角牛和習(xí)習(xí)一樣的招人喜愛，好文章，看的我淚水直流

作者: 江湖水 時間: 2021-1-25 14:29

以情感人，精彩好文！

作者: 江湖水 時間: 2021-1-25 14:30

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發(fā)表于 2021-1-25 13:59
哪位版主幫我調(diào)一下文字好嗎？這是么原因，看不得

作者: 攝影愛好者 時間: 2021-1-25 15:06

作者: 攝影愛好者 時間: 2021-1-25 15:06
精彩好文，拜讀了，謝謝！

作者: 鳳山樵夫 時間: 2021-1-25 15:21
牧童遙指汪家灣!

作者: 說實話的人 時間: 2021-1-25 16:31

作者: 說實話的人 時間: 2021-1-25 16:32

作者: 君子蘭 時間: 2021-1-25 16:46
老師太有才了，出口成章！

作者: 小河 時間: 2021-1-25 17:43
汪老師您好！您的一篇好文，看得我都放不下。我小時候也幫我二姐放過牛。那也是生產(chǎn)隊的牛，由我二姐放養(yǎng)的母牛生下的。是條桔黃身子黑頸圈的小牯牛，長得非常漂亮，它不僅長得帥，還是大力王，它打起架來，我們附近兩個生產(chǎn)大隊的老少公牛都是它角下的敗將。莫看它這么強大，在人面前，它卻特乖特忠厚聽話，從來都不會傷害人。它還有一個好，就是吃草從來也不挑，它吃過的草地如同刀割般，貼近地皮，整整齊齊。真是一條好牛牛，我和我的二姐至今都在懷念它。

作者: 小河 時間: 2021-1-25 17:44

作者: 沉香 時間: 2021-1-25 18:00
拜讀此文，令我想起《你不懂窮人》的作者，杜昌華老師寫他家的牛

。

牛通人性，對于每天陪伴它的主人，也會有感情。

小時候一放暑假，我就天天放牛；一放寒假，我就天天給牛喂草喂水，所以我喜歡讀寫牛的文章。沒有放過牛的人，不懂得這種情感

。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6 22:17

藍妮發(fā)表于 2021-1-25 14:28
習(xí)習(xí)家的叉角牛和習(xí)習(xí)一樣的招人喜愛，好文章，看的我淚水直流

呵呵，謝謝藍總雅評！謝謝藍總加精。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6 22:18

江湖水發(fā)表于 2021-1-25 14:29
以情感人，精彩好文！

謝謝江總夸獎！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6 22:19

江湖水發(fā)表于 2021-1-25 14:30
OK

江總勞心了。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6 22:20

攝影愛好者發(fā)表于 2021-1-25 15:06

謝謝賞光！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6 22:20

攝影愛好者發(fā)表于 2021-1-25 15:06
精彩好文，拜讀了，謝謝！

謝謝夸獎。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6 22:22

鳳山樵夫發(fā)表于 2021-1-25 15:21
牧童遙指汪家灣!

呵呵，汪家灣沒酒家哈。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6 22:23

說實話的人發(fā)表于 2021-1-25 16:31

謝謝賞帖。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6 22:23

說實話的人發(fā)表于 2021-1-25 16:32

再謝了！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6 22:24

君子蘭發(fā)表于 2021-1-25 16:46
老師太有才了，出口成章！

謝蘭總夸獎。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6 22:26

小河發(fā)表于 2021-1-25 17:43
汪老師您好！您的一篇好文，看得我都放不下。我小時候也幫我二姐放過牛。那也是生產(chǎn)隊的牛，由我二姐放養(yǎng)的 ...

問好！呵呵，同感。我們那個年代的人都放過牛哈。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6 22:27

小河發(fā)表于 2021-1-25 17:44

再謝小河版主。

作者: 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時間: 2021-1-26 22:28

沉香發(fā)表于 2021-1-25 18:00
拜讀此文，令我想起《你不懂窮人》的作者，杜昌華老師寫他家的牛。

牛通人性，對于每天陪伴它的 ...

謝謝！感同身受哈。

作者: 藍妮 時間: 2021-1-27 10:07

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 發(fā)表于 2021-1-26 22:17
呵呵，謝謝藍總雅評！謝謝藍總加精。

幸福是什么？是臉上有笑容；是你開著車平安到家；是一家人其樂融融；
是成功時有人分享喜悅，失意時有人寬慰。春節(jié)快到了，祝你：平安、快樂、幸福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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