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另一個世界》——羅田本土懸疑長篇小說

義水飛歌

引子

一九九二年夏秋之交，我踩著政策的尾巴，分配到了羅田縣天堂湖畔的大地坳鄉(xiāng)信用社。說是政策的尾巴，是因為從我們那一屆之后，大學(xué)畢業(yè)生不再包分配。

雖然是分配到最偏遠(yuǎn)的山溝，但我依然很激動，因為我爺爺和我父親都給我留下了關(guān)于天堂湖的一鱗半爪，共同形成了一個看不懂的天堂湖。

我爺爺是一個文化人，可惜他生不逢時，成年時大清政府已經(jīng)消亡了，他考不了秀才，但他自認(rèn)才高八斗、學(xué)富五車，處處以秀才的姿態(tài)指點江山、激揚文字，還很憤慨在說如果還在大清王朝，他一定會是秀才。鄉(xiāng)里人也就投他所好稱他為秀才。

象他這樣恃才傲物偏偏又不識時務(wù)的人，在電視劇里是活不了兩集的，在文革中受到打壓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。在我母親還沒有嫁過來的時候，他就死了，據(jù)說是受不了大隊部一天一次的批判，自己跑了。他從后山逃跑，等到三天后，隊里的人在深山老林找到他的衣服和鞋子，判斷他死于野獸之口，尸骨無存。

爺爺留下了兩本書。確切地說，是兩本殘書，據(jù)我父親說，那書是他藏在牛欄里才躲過了“破四舊”，原來很完整，被牛啃鼠咬蟲蛀才成了這般模樣。雖然是殘書，依然是我從小學(xué)開始的課外讀物，那個時候沒什么書看，就只有它了。

第一本書很邪性。

因為里面記載的東西全都是我不知道的東西。有吃人的花，有九個腦袋的蟲子，有打死了還變身的怪物，還有很多聞所未聞的禁忌。

第二本書留下的其實也就十幾頁，零零散散的故事給我的印象是神往。里面記載了一個古老的王國，鳩鶿古國�，F(xiàn)代九資河與大地坳這一帶，很遠(yuǎn)的時候就是鳩鶿古國的核心地帶。那個王國很神秘，很發(fā)達(dá)，精通青銅制造和藥物運用，可惜因內(nèi)部三派紛爭，戰(zhàn)亂不休，才致外敵可乘之機(jī)，在兩千六百余年前，被楚人以借道為名，殲滅之，從此永遠(yuǎn)消亡于歷史長河。

這兩本書在破四舊之時，從完本變成了殘本，五年前，殘本也沒保住。我大姐在出嫁的那年，學(xué)著做布鞋，拿這殘本剪成了鞋樣，等我發(fā)現(xiàn)時，做成的鞋子都穿爛了。

雖然書已經(jīng)沒了，但印象還在，我知道，大地坳所在地的天堂湖就是當(dāng)年鳩鶿古國的京城所在地。

那里是我爺爺用他漂亮毛筆字作批注的地方，該是他向往的夢境。

但在我父親跟我交流中，這個地方是完全不同的。天堂湖對他而言只有四個字叫：不堪回首。

六十年代，天堂湖正式建壩蓄水，從全縣抽調(diào)精干勞動力，我父親就在其中。他無數(shù)次地提到工地的艱苦，餓了喝點露水，困了就在冰冷的泥地里睡，沒日沒夜、沒完沒了。

還有恐懼！

那份恐懼落在我的耳中，也是邪性。

水庫開挖第三天，就挖出了許多人骨，還有許多奇怪的石頭，其中一塊石頭打開，里面出來很多蟲子，當(dāng)場將十幾個民工啃得只剩下白骨，幸好人多，四周用火一圍，才將這些奇怪的蟲子燒個干凈。

隨后，天天死人，死因千奇百怪，有的是被砸死，有的被石頭劃破點皮，就全身發(fā)腫而亡，有的是挖著挖著突然倒下，死得連原因都是謎。兩年多的工期，死的人多達(dá)七八百，死得人都麻木了。

終于完工，更大的邪事出現(xiàn)了。

我父親清楚地記得，完工那天是個大晴天，大家很高興，在工地上收拾家當(dāng)，準(zhǔn)備歇一晚上各回各家。但到了晚上，水突然漫了起來，將睡在下方的幾十個民工淹死。那是個大晴天，并沒有下雨，怎么有這么多的水？而且出現(xiàn)得毫無征兆。沒有人知道水從哪里來，只知道這水刺骨的陰寒。

大家都說，這水庫下面埋著東西，它不愿意被打擾，這水庫建起來，還會后患無窮。

于是，主事的人聽信一個老道人的建議，從外面買了兩條大青魚鎮(zhèn)庫。這青魚有多大？兩輛東風(fēng)大卡車運載過來的，七米長的加長車廂只能裝一條，尾巴還得蜷著。（待續(xù)）

義水飛歌

這篇長篇小說包含三個部分，分別是：一代巫仙、消失的皇城和人皮古畫。屬于鳩鶿古國系列，也與《古國玄機(jī)》一脈相承，比如其中的無尾魚就是《古國玄機(jī)》中的鳩鶿五寶之一。與《古國玄機(jī)》不同的地方在于，這部作品時間上向前跨了二十年，整體風(fēng)格以懸疑為主，驚險刺激神秘流，要是能夠拍上一部電影，估計還真的有點看頭。

義水飛歌

（一）鎮(zhèn)庫青魚鱗
歷史總是用它無人能懂的方式更替，歲月也用它獨有的方式沉淀。
我爺爺那個時代被我父親那個時代埋葬了。而我乘著破爛的中巴車，沿著彎彎曲曲的土路到達(dá)大地坳的時候，也已經(jīng)無法感受到父親所說的那種時代氛圍，天堂湖在我眼中，只是山川的秀美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。
天堂湖有兩個壩，一個是泄洪壩，下面是一至五級電站，沿著崇山峻嶺之間一路下行，本縣稱它為五顆明珠。另一個是大壩，大壩下面是集市。
我的新單位就在這集市中。
那個時代，只要是吃公家飯的就了不得，但單位也有好壞之分。
計劃經(jīng)濟(jì)時代，糧食、供銷這些單位熱門，別人弄不到的新糧、各種糖果、副食、漂亮的花布他們都弄得到，所以大家都削尖了腦袋朝里面鉆。但進(jìn)入九十年代，政策發(fā)生了改變，全國逐漸取消糧票、布票，計劃經(jīng)濟(jì)向市場經(jīng)濟(jì)轉(zhuǎn)型。糧食、供銷這些單位隨著特權(quán)的削減，一天不如一天。
而我們單位卻開始步入良性軌道。市場經(jīng)濟(jì)還不得向錢看嗎？咱們就是管錢的！
新單位我見到的第一個人是老洪，洪漢江。很精干的模樣，不笑的時候很年輕，笑一笑才露出眼角的紋路，他讓我猜他的年紀(jì)，我大膽猜了個三十五，他笑得很開心，說他其實已經(jīng)四十二。
在我們說說笑笑中上二樓見了主任張長河，張主任皮膚是真黑，如果把臉沉下來足以讓人笑不出來，但他見到我很開心，說整個所里還沒幾個高中生，冷不丁冒出個大學(xué)生，挺好。跟著就分工。原本呢，象我這樣沒有半點工作經(jīng)驗的人，應(yīng)該先放在柜臺里面熟悉業(yè)務(wù)，但目前情況比較特殊，內(nèi)勤全是女同志，女同志下不了鄉(xiāng)，你還是先熟悉熟悉信用站的情況，把十一個信用站管起來。
有必要說到信用社的管理體系了。
那個時候，農(nóng)行和信用社還沒有分家，信用社由縣農(nóng)行的“信用合作科”負(fù)責(zé)管理。信用社下面設(shè)有信用站，一個村一個，選擇的都是十里八鄉(xiāng)的“能人”，幫助信用社搞存款、放貸款，但他們不算信用社的正式職工，本質(zhì)還是農(nóng)民。
簡單將情況介紹清楚，老洪領(lǐng)我到宿舍住下來，這是一間獨立的套房，新床新被新桌新椅，弄得我那破箱子怎么放都不合適，干脆直接塞進(jìn)床底下。外面套房里有一套嶄新的沙發(fā)，老洪說這是去年做辦公樓時，張主任頂著壓力為員工爭取的福利，每人做了一套，從現(xiàn)在起，這沙發(fā)就是你的！
弄得我小心臟撲嗵撲嗵的。單間宿舍，沙發(fā)，這是奢華生活的標(biāo)配啊，就這樣毫無征兆地走進(jìn)我的生活？
更讓我激動的事情還在后頭。老洪帶我下樓，指著后院的一輛嘉陵70摩托車告訴我，這就是你以后下鄉(xiāng)用的車子，你會騎嗎？要是不會，最好先練練，這車子矮，好學(xué)。
我的嗓子一直在發(fā)干，還有專車？而且是在公路上回頭率極高的摩托？
一整個下午，我都在練車，一遍一遍，舍不得下來，到了晚上，我還悄悄地出去轉(zhuǎn)了一圈，回來將車子擦了又擦。
進(jìn)入新單位的第一晚上，我很充實很飽滿，很興奮也很難入睡，我真想找個人來聊聊天。
還別說，我折騰半宿還真的想到了一個人。
這個人姓金，叫金俊武，人極瘦，大家都叫他“猴子”，是我一中的死堂，就住在大地坳木瓜園村，這小子雖然沒考上大學(xué)，但頭腦靈活，據(jù)說在家里還混得風(fēng)生水起。前些時候，他專門給我寫信，讓我暑假時務(wù)必去他家玩。用詞造句那是相當(dāng)?shù)挠姓\意——所謂“上有天堂，下有蘇杭”，天堂的女人水靈白嫩，你不來體驗體驗，白在人世走一遭！
第二天清晨，我打算下鄉(xiāng)了。
剛從后院騎著摩托車出來，我就看到前門臺階上坐著一個老頭，這老頭手里拿著一個小包。
“大叔，你存錢嗎？”我很熱情地問他。
這大叔說不是存款，他想兌換一個東西。
兌換什么？大叔打開小包，里面是一片晶瑩剔透的玉石，他說兌點錢花。
農(nóng)民有很多事情是不懂的，總是將一些本不屬于信用社職能的東西強(qiáng)加于信用社，比如賣些珠寶玉石、黃金白銀之類。他們很固執(zhí)地認(rèn)為，只要是想要錢的事兒，就找信用社。
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解釋信用社的職能。大叔一句話讓我睜大了眼睛。
他神秘地告訴我：這是湖里那條鎮(zhèn)庫青魚的鱗片，避邪！

義水飛歌

（二）老伙計
鎮(zhèn)庫青魚？就是父親曾經(jīng)說過的那條？距離那段傳說已經(jīng)過去了接近三十年，湖里青魚還在？
我接過老頭手里的青魚鱗片，大約巴掌大的一塊，很薄，上面有細(xì)密的紋路，在陽光下一照，晶瑩剔透，這的確象是一條大魚的鱗片，但不太可能是真的，因為邊緣部分沒有生物體獨有的角質(zhì)層。
我將我的判斷告訴了老頭，老頭一聽就直著脖子跟我急，說那兩條大青魚已經(jīng)成仙了，哪能跟一般的魚一樣？
我也不跟他爭，直接告訴他，信用社就管存錢取錢的事兒，不負(fù)責(zé)實物的買賣，就跨上摩托車準(zhǔn)備開路。
這下老頭真急了，一把拉住我非要我?guī)蛡�忙，說他女兒快不行了，指望著兌錢買藥救命，你們一個管錢的單位豎在這，不能就這樣打發(fā)人，他也不漫天要價，就50……
我猶豫了一會，從口袋里掏出50塊錢，告訴他：“大叔，我以個人名義買下，真不是貪圖你的寶物，真是發(fā)善心做好事�！�
在去木瓜園村的路上，我還是很糾結(jié)。
五十塊錢不是個小數(shù)目，我上大學(xué)時，一個月生活費就三十塊，身上這五十塊錢，還是大哥給我到新單位添置些床上用品的錢，新單位財大氣粗，各種物品齊備，這錢也就省下了，但也是我全部的財產(chǎn)。
上班第一天就拿全部財產(chǎn)賭了一把，到底買的是個什么玩意兒？
木瓜園村很近，就在水庫邊，摩托車還沒充分發(fā)熱就已經(jīng)到了，打聽金俊武，一個老頭指著路邊的一棟小樓房說那就是。
好家伙，還真的風(fēng)生水起了，居然蓋了樓房？
我停下摩托車，進(jìn)了外面的院子，院子里很亂，到處都是酒瓶，還有一股很濃的魚腥味，一個胖胖的大姑娘站在水池邊，好奇地打量我，問我找誰。
我說：“我是俊武的同學(xué)，這是他的家嗎？”
大姑娘一聽很熱情，說她哥剛睡下，蹬蹬蹬就跑上樓，在一個房門死敲……
很快，金俊武就下了樓，一見我一聲怪叫：“許一波！你居然真的來了�！�
我笑道：“敢情你這小子情真意切地發(fā)邀請信，根本是說著玩的�！�
“那真不是，我真的想你來，但估摸著你大學(xué)也畢業(yè)了，搞不好就去了外面的花花世界，不再鉆這窮山溝了�！�
“什么再不再的？我都在這里扎根了……”
我一解釋，金俊武臉上風(fēng)云變幻，突然哈哈大笑：“太好了！……胖妞，你倒是倒茶啊，咱們文化人說話，你在旁邊笑得象聽懂了似的？”
他妹妹狠狠瞪她哥哥一眼，跑步去倒茶。
我們喝著茶，說著話，興致高昂，我問到他怎么這時候才上床睡覺，昨晚干壞事去了？
這小子一本正經(jīng)地告訴我，你說什么呢？兄弟我可是非常勤奮的，昨晚加班！
一句話我對他肅然起敬，但他一解釋我就目瞪口呆了。
他昨晚出去炸魚了，大清早將一晚上的收成拿到集市上賣，剛剛收工！
水庫炸魚，這是周邊農(nóng)民常做的事兒，他們白天不出動，到了晚上就駕著小船到水庫死炸，水庫管理處就那么幾個人，派出所也是，夜晚不可能巡邏，到了白天出動時，他們的魚早就賣光了。
雖然干這個的人多的是，但象金猴子這么理直氣壯的真不多。
更過分的是，他指著這棟樓充滿自豪地告訴我，這就是他加班搞出來的，將來呢？他有更遠(yuǎn)大的理想，將這旁邊的地兒弄過來，再做一棟樓……
在展望未來到了口沫橫飛的時候，我實在忍不了，打斷他：“我說猴子，你真要這樣炸下去？”
“怎么地？”猴子說：“小平同志剛剛南巡講話，改革開放，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，我是響應(yīng)他老人家的號召，貫徹執(zhí)行中央政策�！�
這句話，我算是直接翻了白眼，好吧好吧不管你了，你送我去金勝那里，我今天是來工作的。
金勝，是木瓜園村信用站會計。我的摩托車在他家外面一停，一介紹，金勝全家都熱情，倒茶，讓座，拿出對待領(lǐng)導(dǎo)的態(tài)度來對待我�？上�我這個領(lǐng)導(dǎo)不是很給力，對業(yè)務(wù)基本一竅不通，于是，我借檢查工作為名，拿出他的賬簿，問他很多問題，沒有人知道，我學(xué)業(yè)務(wù)的第一個老師，是一個信用站的老會計。
整個過程中，猴子都在旁邊呆著，臉上多少有些羨慕，他那個妹妹收拾了手頭的事兒，也過來了，撲閃撲閃的眼睛總在看我，笑得象聽懂了似的。
快到中午的時候，我弄懂了賬務(wù)方面的東西，信用社用的記賬法則跟我在學(xué)校學(xué)的不一樣，我在學(xué)校是借貸記賬法，一個法則就是：有借必有貸，借貸必相等。在這里，用的是更原始一些的收付記賬法，本質(zhì)上是一樣的，但更直觀一些。
作為管站員，我的基本職能就兩樣，一是查庫，看公款有沒有被挪用，二是督辦任務(wù)。
庫一查，沒問題！
金勝表個態(tài)，堅決完成任務(wù)，我的工作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了。
飯菜開始傳來香氣的時候，我拿出了今天早上花血本買的那塊青魚鱗片，給猴子看，猴子接過去上上下下，左左右右地看，也覺得這玩意兒很奇怪，說它是魚鱗吧？真不象，但說是一塊河底的石頭吧？誰吃飽了撐的在上面刻花？要不，我找個人問問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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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三）糾結(jié)的買賣
第二天我跑了兩個村的信用站，回到單位時天已經(jīng)快黑了，剛剛進(jìn)房，房門就敲響了，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口：“許同志，我聽說你收了塊魚鱗，能不能給我看看？”
“是金俊武讓你來的嗎？”
得到肯定的答復(fù)之后，我將魚鱗給了他，這個男人反復(fù)地看，看得很認(rèn)真，最后抬起頭：“這肯定不是青魚鱗片，材質(zhì)也很普通，不是玉石�！�
我的心好塞，我的錢�。�
但那個男人下一句話冒了出來：“不過嘛，這上面的花紋倒是有些意思，賣嗎？”
“……你出多少錢？”
“100塊，不能再多了�！敝心耆苏f：“我是畫畫的，也就是看這花紋有些參考價值。”
我內(nèi)心狂跳，裝作思考的模樣，思考了大約半分鐘，成交！
這個晚上我又一次被弄得差點失眠，一塊石頭一進(jìn)一出，轉(zhuǎn)眼間賺了五十塊，五十塊是個什么概念？拿現(xiàn)在的工資標(biāo)準(zhǔn)來說吧，信用社工資待遇高，按人事科的工資預(yù)算，我每個月可以拿到145.7元，而我大哥，教書快十年了，月工資目前才只有八十多。
第二天清早，我聽到了猴子的叫喚：“老許老許，還睡呢……”
打開房門，我就看到了猴子，除他之外，還有一個中年眼鏡。
猴子介紹說：這是孫老板，在縣城做古董生意的，今天專門上來看你那寶貝，快，拿給他瞧瞧。
“我說猴子，你到底介紹了多少人來？昨晚那人已經(jīng)將寶貝買走了！”
“什么？”那個中年人臉色變了：“已經(jīng)賣了？誰買走了？”
“這我哪知道？他沒說姓名……哦，對了，他說他是畫畫的。人是猴子介紹來的，猴子你應(yīng)該知道吧？”
猴子在那里苦苦地想：“我沒介紹別人啊？再說了，我全身的藝術(shù)細(xì)胞加起來沒有二兩，也根本不認(rèn)識畫畫的人……你賣了多少錢？”
這才是重點！
一百塊！
“一百塊！這殺千刀的作孽��！”猴子極度痛恨：“孫老板說了，如果真是他要找的東西，他出八百！”
八百塊？我心頭狂跳。
那個孫老板牢牢盯著我：“現(xiàn)在變了！一千！如果你能找回這件物品，我出一千！”
我真希望我沒有聽到這句話，一句話將我昨晚彌漫一整晚的喜悅沖得干干凈凈。人啊，就是這樣，賺了五十塊興奮，突然得知自己錯過了九百塊，恨不得將自己的手給剁了。
找那個人？上哪找去？
猴子賭咒發(fā)誓他真沒到處亂說，會不會是你自己說出去了？
我自己肯定沒有說出去，但那天早上那老頭賣這東西給我時，周圍是有人的，難道是那些人說出去的？
我答應(yīng)試一試，讓孫老板先回去等消息。
孫老板走了，我跟猴子坐在沙發(fā)上郁悶著……
猴子玩著手中的杯子，突然很神秘地說：難道這東西真是湖里那條仙魚的鱗片？真的有邪性？
邪性？我嚴(yán)重質(zhì)疑他的用詞：“人家愿意拿一千塊出來買，可能這東西真的可以避邪，但避邪跟邪性是一回事嗎？”
不是，不是這意思！猴子道：“難道這東西離了水，湖中的湖鬼不樂意，化成人形前來取回？要不怎么半夜三更的來，還沒人認(rèn)識？你趕快瞧瞧你收到的錢，要是一張冥幣，我覺得咱們應(yīng)該去廟里還個愿。”
他一席話說得我汗毛直豎，趕緊將昨晚收到的錢拿出來，幸好，這真的是一張百元大鈔，并不是冥幣。
話題可以轉(zhuǎn)向了，怎么去找那個畫畫的，猴子設(shè)想了很多辦法，比如去學(xué)校打聽下，這里有所中學(xué)，叫九中，九中有些美術(shù)老師，還有個文化站，興許也有畫畫的，除了這些，他真想不到這年頭誰會放下功夫畫畫，這當(dāng)不得吃當(dāng)不得喝的。
我覺得這根本是條死胡同，寶貝如果是真寶貝，那個收貨人說的話九成九就是謊言，什么畫畫的？什么參考？那是為了壓價的，你還當(dāng)真？！
猴子也是做生意的，對我的判斷初步認(rèn)同。那么，應(yīng)該怎么辦？一千塊，得炸多少魚�。烤瓦@樣丟了肉疼得厲害……
我在房間里轉(zhuǎn)了三圈，覺得可以換一個思路。
不去找那個買寶的中年人，而去找那個賣寶的大叔。如果這真是湖里的青魚鱗，沒準(zhǔn)就不止一塊，要是這青魚死在某個地方，身上的鱗片該有多少？那不是死魚，硬是一座金山��！
猴子興奮得兩眼都紅了。
于是，資產(chǎn)階級沉渣泛起的我們開始了偉大的行程，小平同志的確發(fā)話了，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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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四）大肚美女
我跟老洪打了個招呼，說今天還下鄉(xiāng)，就跟猴子出了門。
我們先在街上找了一圈，有幾個小販在信用社門口賣菜，其中有一個記得那個老頭，說他好象是臺上沖村的人。我覺得不是很保險，又去問了藥店——這老頭是買藥給女兒治病的。
說到前天買藥那個老頭，東街藥店里面一個坐班的老中醫(yī)印象很深刻，一口咬定就是臺上沖的，姓龔，排行老三。
很好，臺上沖村的龔老三。
目標(biāo)找到了。
我騎上摩托車，帶著猴子馳向臺上沖村，臺上沖村也是我的轄區(qū)，沿著水庫旁邊的那條公路一直而上，靠近燕子璣。路面相當(dāng)應(yīng)付式，溝溝坎坎連綿不絕，上方是懸崖，下方是水庫，稍一不慎就會掉下去。
猴子還在我后面不停地叫，說你到底會不會騎車？怎么技術(shù)象師娘教的？
驚險萬狀地下了大坡，他臉都白了。
一棵老槐樹，一座進(jìn)村的石拱橋，標(biāo)志著咱們順利到達(dá)臺上沖。
棄車步行，石拱橋很古老，似乎每一塊石頭都長著胡子，寫滿了故事。幾棵古樹將不大的村子分割成幾小塊，龔老三的家就在一個渾水池塘的后面。
推開虛掩著的屋門，外間沒有人，我喊了一聲：“龔大叔�！�
旁邊一間房間里傳來一個女子的回音：“誰呀？”伴隨著這個聲音，一個女子推開房門走了出來，這女子長得很漂亮，鵝蛋臉，眉毛很濃，眼睛很大很亮，嘴唇很小卻也很豐滿，挺著個大肚子看著我們很驚訝。
“這是龔老三龔大叔的家嗎？”
“他是我爸，你們找他做什么？”
“有幾句話問下……你就告訴我他在哪兒吧，我去找他�！鄙婕暗綄毼锏氖虑�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
那姑娘說：“我爸上山了，除非我?guī)�路，否則你打死都找不到，你就直說吧，到底是什么事？”
好吧好吧，我說前天我從你爸手里買了樣?xùn)|西，有幾句話想問問他，放心，我沒打算退貨，也就是問問相關(guān)情況。
姑娘眼睛突然亮了：“青魚鱗�。磕阏椅野钟惺裁从�？他又不知道，是我找到的�！�
是她？我和猴子對視一眼，都有興奮感。
那姑娘興奮感更強(qiáng)：“哎，那是不是寶貝？真的是��？”
“咳咳……也不是，我是畫畫的，看那花紋圖案有些意思，就想了解下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，尋找點畫畫的素材……”
我將那個老騙子騙我的話原封不動地復(fù)述，那個姑娘一直盯著我，在我說完時她來了一句：“費那心思編故事干嘛？你就直接說好了，是不是想再找到更多的寶貝？”
噫？這么專業(yè)的說辭曾將我騙得團(tuán)團(tuán)轉(zhuǎn)，居然還騙不了她？
“咯咯，臉色都變了，一炮打個正著！”那村姑笑得象只小狐貍：“我就知道你賺了錢想再來幾塊，前面賺的錢算你的我不算翻生賬，但以后呢，我必須跟著，而且賣的時候我要在場，賺的錢咱們平分�！�
猴子跳了起來：“什么叫你們平分？還有我呢？你算老幾，跳出來喧賓奪主……”
姑娘笑得奸計得逞的模樣，猴子氣急敗壞地跳出來，給了她一個更充分的印證。
我擺擺手：“行吧，我承認(rèn)，這東西多少值點錢，我的確是為了多弄點才來的，但你跟著真不方便，要不，你告訴我地址，我如果真的賺了點，給你買張嬰兒床�！�
“什么意思？”姑娘嘴唇咬上了。
“這還不懂？”我瞅著她的大肚子說：“大嫂，你都快臨盆了，就別一頭鉆錢眼里去，好好養(yǎng)胎是正經(jīng)�！�
那個姑娘突然操起了旁邊的掃帚，劈頭蓋臉地打了過來：“王八蛋，姑奶奶還是黃花大閨女，什么狗屁眼神，我這是漲氣……”
我跟猴子被她趕著滿屋打，每個人挨了兩三下，終于奪門而出，跑到外面的池塘邊，面面相覷，漲氣？真不是懷孕？
“站�。』貋�！”屋門口傳來姑娘的叫聲。
我保持警惕的姿態(tài)：“大嫂，你可得冷靜，抽我們一頓還好說，弄得流產(chǎn)我們可真沒法兒賠。”
那姑娘一拳頭打在自己小腹：“要是里面有個小王八蛋，我敢揍嗎？”
也是啊，不敢！
哐！那姑娘又是一腳踢過來，將猴子踢得一跳三尺高，那姑娘補一句：“要是快臨盆了，我敢抬腿踢人嗎？”
我靠！
“關(guān)鍵是有這個，認(rèn)得字的話好好瞧瞧，誰再敗壞姑奶奶的名聲，我讓他下池塘喂王八！”姑娘手一伸，掌中是一張紙，處方單。
姓名：龔月月，年齡：20歲，癥狀：小腹?jié)q氣，下面治療意見是：兩瓶霍香正氣水。
“大嫂……嗯，月月！”我抬頭了：“事情看來是有點小誤會，但真不能怪我們，咱們再聊聊？”

閑云野鶴鋒刃

天方夜潭，這故事若是真的，神奇更邪門。

香樟樹下

我居然看完了

義水飛歌

（五）天堂嫦娥峽
她的底線很清楚，還是那句話，想拋開她單獨取寶沒門，必須是同進(jìn)同出同賣同分。
這其實也好說，可問題的關(guān)鍵還是她的大肚子。
這即便不是懷孕，總也礙事不是嗎？你挺個大肚子走路都看不到腳尖，又能上哪去？
月月皺著眉頭想了半天：“這我不管，反正你們想發(fā)財?shù)脑挘�就得先想辦法治好這鬼病。”
于是我們成了免費送上門的大夫，認(rèn)真地思考怎么幫她治病。
思索了十分鐘，我讓猴子在這里等著，我回去幫她買藥。
一個人輕車熟路的跑得快，大概一個小時左右，我回來了，帶回了藥物。
月月瞅著這一包藥粉左看右看：“你真不是想謀財害命？怎么看著那么象六六粉？”
“謀財？那也得你有��！”我說：“我還指望著你給我?guī)�來財呢�！?br /> “也是！我信你一回，你長得還是很讓人放心的……”
月月在里面倒水喝藥，猴子在我耳邊悄悄地打聽情況：“哪個醫(yī)生開的藥？這里的情況你不太熟，可別是那個庸醫(yī)周瘸子�！敝苋匙�，原本不是瘸子，因為幫別人開了幾幅藥，就被人打成了瘸子，醫(yī)術(shù)那是可想而知。
“放心！肯定不是周瘸子！”我說：“我自己開的�！�
“什么？你開的？到底是什么藥？”猴子好驚奇。
“泄藥！”
猴子的嘴巴一下子張大了：“泄藥？”他的聲音穿透力很強(qiáng)。
“超大劑量！”
我的話音一落，房間里傳來一聲大叫：“��！……許一波你個王八蛋……”
房門關(guān)上了，里面?zhèn)鱽砗芷婀值穆曇�，如果有過經(jīng)驗就會知道，這是馬桶里放屁的聲音。
屁聲不絕于耳，還有其它更加不堪入耳的聲音，甚至還夾雜著龔月月咬牙切齒的痛罵，許一波你去死，混賬王八蛋，我要殺了你……
我一拉猴子跑得飛快。
一直跑到后面的山坡。
猴子很擔(dān)心，說老許你到底有沒有把握，泄藥超大劑量可是能殺人的，可別真的弄死了她。
我說：“恰恰相反，如果不用猛藥，她才真的有可能被弄死，象她這么嚴(yán)重的小腹?jié)q氣，用霍香正氣水慢慢調(diào)有個屁用？再拖得一天兩天，肚子可就炸了�！�
“倒也是這個理，但你得跟她說清楚啊，我看這小娘們很是剽悍�！�
是啊是啊，敢坐在馬桶上罵大街的黃花大閨女，我還真沒見過。
估計她“大三通”再加上收拾、休整的時間會很長，我跟猴子也不管她，到了村東頭信用站會計那里檢查工作，看賬目、吃飯、喝點小酒，逍遙自在。
下午大概三四點的樣子，我們再次走進(jìn)龔月月家。
一進(jìn)門就看到了她，她坐在門口，臉上不陰不陽的，衣服倒是全換了，而且從身段看，居然真的很苗條。
“沒事了？”我小心地湊上去，隨時防備著。
她一聲不吭，站了起來，從我旁邊走過去，徑直走向旁邊的一間小屋，打開門，牽出了一條大黃狗。
“不至于吧？”我跟猴子立刻開跑。
但她并沒有放狗咬我們，而是從窗臺上拿起了一個包：“走！”
“去哪？”我跟猴子對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興奮感……
“想不想發(fā)財��？想就閉上你們的臭嘴，上路！”
一路上我跟猴子真是一句話沒說，最多只是用眼光打量她一番，從目測的效果來看，效果顯著啊，她的漲氣真的消了。雖然漲氣消了，但心頭的火估計是夠大，眉毛掀啊掀的隨時都可能發(fā)作。
前面已經(jīng)是水庫邊，一條小船系在一棵樹上，龔月月解開了繩子，將狗牽了上去，我們當(dāng)然也得上。
“你！”龔月月手指直指猴子：“劃船！”
這個行當(dāng)猴子熟。
龔月月的手指一回，直指我的鼻尖：“你！……閉嘴！”
老天作證，我真的沒說話。
船兒馳向水庫深處，四周很快就是茫茫的水，清風(fēng)徐來，水波不興，寶貝到底在哪里？難道是在水下？這水庫非常深，如果是在水下，有什么辦法撈起來？
我的目光終于投向了龔月月，這一瞄她立刻就毛了：“看，看，看你個大頭鬼，我忍你好久了！”
我笑了，前面劃船的猴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，月月踢了我兩腳，終于也噗地一聲笑了，笑過下達(dá)禁令：今天的事情誰敢說出去，她一定剝了他的皮。
氣氛終于緩和了，她也終于開口了，她上次揀到的青魚鱗是在岸邊，地址非常隱秘，從那邊過去……
我們順著一座高山的倒影慢慢滑入水庫的一個彎道。
這山是龍虎山，下面的一個咀就是燕子璣，每年燕子歸來，都會在那里筑巢，燕糞灑落湖中，吸引了成群的魚類到那里來，所以，那里也是當(dāng)?shù)厝俗詈玫臐O場。水庫管理處成立之后，禁止私人捕撈，但法不責(zé)眾，還是有很多人到處撈。
那里當(dāng)然也是猴子熟悉的“炸場”，但龔月月的指頭轉(zhuǎn)了向，指著燕子璣左側(cè)的一條水道說：“從那里進(jìn)去！”
猴子嚇了一跳：“進(jìn)嫦娥峽？”
“噫？情況很熟嘛！”龔月月道：“本地人？”
“我在這里光屁股洗澡的時候，你還沒出世！”猴子沒好氣地回答她。
“看這尖嘴猴腮的模樣，也的確是象水邊長大的二流子！”龔月月指指我：“他呢？不是本地人吧？”
這句話跟前面那句連起來，我覺得對我的形象是一種褒獎，多少有些得意：“眼力不錯，這真是看氣質(zhì)看出來的？”
“主要看德性！……天堂湖方圓三百里，哪有你這么缺德的？”
我徹底無語！
猴子不關(guān)心這個，他關(guān)心的是嫦娥峽：“從這里進(jìn)嫦娥峽可是走錯了地方？這里是嫦娥暗道，里面除了蛇還是蛇，我在里面放過一炮，好家伙，魚沒炸著一條，水面上全是白花花的蛇肚皮，想起來頭皮還在發(fā)麻，我都不明白，這里面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蛇�！�
我頭皮也一下子麻了。
龔月月說：“水蛇有什么可怕的？沒毒！”
“知道沒毒！不怕蛇咬，就怕蛇纏！”猴子打量著腳下的小船：“這船到底結(jié)實不結(jié)實？要是散了架，咱們掉下去，無數(shù)的蛇纏著朝下面拉，再好的水性都不頂事……”
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，句句點在我的神經(jīng)軟肋，關(guān)于嫦娥峽的情況我也算有所了解了。
嫦娥峽，名字是如此的美麗，其實也是一個美麗的地方。但有個哲人說得很好不是嗎？美麗與錯誤只有一線之隔。嫦娥峽，從另一側(cè)進(jìn)去，美麗如夢幻，但從這一側(cè)進(jìn)去，卻是陰森恐怖。有人就說了，大自然造化奇功，就是這樣，另一邊是天堂，這一邊就得是地獄，另一邊靈氣無邊，這一邊就該是死氣沉沉，這就叫平衡。
嫦娥暗道有無數(shù)的蛇，根本沒有魚，偶爾有魚類進(jìn)入，也都被蛇給吞了，所以，漁民是不進(jìn)這里的。
我不知道龔月月這小娘皮是不是有意在整我，反正她看著我笑得不懷好意。
船兒劃向峽谷深處，這里本身就在龍虎山的陰影處，越走越窄，兩岸的樹木高聳入云，木槳翻飛，偶爾還帶起來幾條水蛇，我的目光投向水下，呼吸一下子停止了，水下條條縷縷盡是蛇，密密麻麻。
突然，猴子一聲輕呼：“前面有東西�！�
我們目光抬起，看到了水面浮出的一個黑影，象是一塊巨大的石頭橫在前方水面。
“不對呀！”龔月月道：“這里沒有石頭，會不會是一棵大樹倒了？”
夕陽的余光下，我清楚地看到這東西隨著波浪起伏，上面有一塊塊的圖案，就象是龜甲，這起伏的頻率也跟樹木在水面的情況完全不同。
“天啊，是活物，是湖湖湖……妖！”猴子的槳差點掉進(jìn)水中，聲音都顫抖了。與此同時，一股奇異的動蕩突然席卷整個深潭，小船猛地一傾，黃狗一聲狂吠，龔月月抓住黃狗的繩子，她的臉蛋一下子變得煞白……
湖妖？我突然想到了爺爺留下的那本書，里面有一段離奇的記載：
明永歷年間，洞庭水患，商船突遇水面巨妖，背出水而如山，船工以香燭插船，以白米為祭，風(fēng)浪始止。
“船上有沒有香燭？”我問龔月月。
龔月月拼命搖頭，猴子手一伸，從口袋里掏出香煙：“有這個！”
也行，將就！三支香煙插在船弦的縫隙里，在風(fēng)中燃得飛快。
“船上有沒有米？”
這回龔月月也學(xué)聰明了：“有這個！”
她從那個袋子里掏出了……一個饅頭！
“……”我盯著這饅頭愣了好一會：“好吧，將饅頭弄碎，灑下去！”
龔月月飛快地執(zhí)行，猴子大叫：“老許，你搞什么名堂？”
“算是封建迷信沉渣泛起好了�！蔽艺f：“按古書上的記載信它一回，至于別的手段，失敗后再說�！�
突然，前面的那黑影慢慢沉了下去，消失不見。
居然成功了！
讓我們?nèi)齻�人全都不敢相信。
“開門見鬼，出師不利�！蔽蚁逻_(dá)指令：“回家！”
龔月月手指我的后面，指頭輕輕顫抖，臉蛋完全失色。

元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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陽光明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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