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于錢的回憶

百無一用 · 發(fā)表于 2020-4-21 12:39:4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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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百無一用于 2020-4-21 13:15 編輯

關于錢的回憶

金錢不是萬能的，但是沒有金錢是萬萬不能的。這是時下很流行的一種說法。我對錢的回憶始于很小的時候。因為那時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錢，更不知曉面額多少
也不知是怎么回事，我從家里拿出一張很好看的花紙片，在和垸里的哥哥們玩的時候，錢不見了。你不要以為我們家很富有，其實，回想起來，小時候，家里窮得就像田地里極度缺肥的苗稼，抬不起頭來。我清清楚楚的記得，我上中學時還穿著一件很舊的衣服，衣袖短了，媽媽還給接上了一截。當媽媽急切的詢問我時，我才知道我弄丟的是錢。媽媽問我丟了多少。我并不知道。我只記得上面有一位英姿颯爽的女拖拉機手，而且是紅色的。我覺得我從小就有一種過人之處。那就是無意中會記住事情的某些細節(jié)，好像是專等不好的事情發(fā)生后，它可以作為線索提供給大人，幫助他們努力地去復原事情的經過，以減輕我的過錯。媽媽當時的表情我時記不得的，想必當時我的頭是低垂的，以示我的自責。我只是從媽媽的語氣中感覺到我犯了大錯。犯錯的孩子怎么還敢直視媽媽的臉呢？似乎直視后會加重自己的錯誤。
我現(xiàn)在記不起那張錢幣是如何丟的。是被大哥哥們哄去的，還是我無意中丟的呢？歲月已經模糊了這件事，但是，那位神氣的女拖拉機手在我懵懂的兒時開著東方紅牌拖拉機，從我的記憶中轟然開過時，而我卻沒坐上那輛突突飛奔的拖拉機……
三人同行，小的吃虧。這是古話說的。事實也的確如此，我由此覺得古人的話不是瞎說的。雖然家境貧窮，左鄰右舍在為難時總是會相互打主意的。打主意可能是方言，簡單解釋就是借錢。也許是直接說借錢不好出口，說打主意一定是讓雙方好有個回旋的余地，不至于難堪。有個人家借過我家錢，父母不好意思開口要回，就讓我去問下。小的雖然感到為難，但父母之命令不敢違抗。我現(xiàn)在突然想到，說這句古話的人，一定有過我這樣的感受吧。我磨磨蹭蹭的走進人家的廚房，坐在火塘邊烤火，心里如土罐里的水，咕咕的響，嘴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，倒像是我借了他們家的錢似的。我還不如火塘邊的那個土罐呢。那家人哪里知道我的心事，還以為我家里冷來特意上他家來蹭火的。如此，我還真的欠上債了。過了很久，父母也許是等急了，不就是一句話的事么？怎么要這么長的時間。媽媽就來找我，她也不好意思挑明還錢的事就叫我回家，我也就如釋重負，解脫了。
小時候很是盼望過年的，一是可以吃點好的。因為窮富總得有個年不是么。二是可以在大年三十得到父母給的壓歲錢�，F(xiàn)在的孩子也收壓歲錢，甚至會以壓歲錢的多少比個輸贏。我們那時收壓歲錢的感覺是如果沒有給壓歲錢，就好像這個年就過得不完整。所以三十那天晚上我們姐弟三人絕對不會早睡的，我們滿心歡喜的等著那個激動人心的時刻的到來。到手的壓歲錢有時是褐色的一角，有時是綠色的貳角，我沒說假話吧，我對細節(jié)天生就是敏感�，F(xiàn)在回想起來，總覺得我們那時和孩子們現(xiàn)在上臺領獎狀一樣，心里笑開了花，臉上卻有點不好意思，只覺得滿屋子都是幸福。手里拿著壓歲錢，心里卻沒想著怎么花。我們小時候沒有零用錢的概念。第二天，也許是我們正做著甜蜜的夢時，錢不見了。我知道，這回不是我弄丟的，是媽媽拿去的，因為家里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，哪怕是一角貳角的，也是有用場的。不怕你笑話，讀中學時，我看到二機廠的同學在上學路上吃著白饅頭或是金黃的油果子————就是油條，反正我小時候就是這樣稱呼油條的。我當時心里就產生了一種奇怪的疑問，我為什么沒有生在二機呢？還真是生不由人哈。
說到壓歲錢，我還鬧了個笑話呢。大年三十是父母給壓歲錢，正月去親戚家拜年也能或多或少的收到一些的。大表哥和我在一個垸子住，是個司機。當時在垸子里那也算得上是好過的人家。以前每年去拜年，表哥或是表姐都會給壓歲錢的�？墒怯幸荒辏姨鹁埔埠攘�，零食也吃了，就是看不到我的壓歲錢，于是，我就坐著等，眼睛一直盯著火盆，生怕一抬頭，就會讓他們看破我的心事。就這樣一直不自在的快坐到了吃中飯時。我實在是坐不住了，只得狼狽撤兵。為什么不給壓歲錢呢？一路上，這個疑問影子一樣跟著我。一到家里，這句話就迫不及待地從我喉嚨里竄了出來，它就像個玩潛水一樣的孩子，實在是憋不住了，彈簧一般從水中沖出來。媽媽似乎并不意外，只是淡淡的說，你長大了。我長大了，我的壓歲錢卻沒了，盡管我心里有些失落。歲月可不管土地是否貧瘠，它只負責四季的輪回，我在它的輪回中慢慢的長大了。大表哥不在多年，我還真有點想念他，表姐也隨孩子去了外地，剩下家孤零零的空落著。其實，我并不急著長大，可是歲月總在用一個無形的鞭子催著我向前走，好像我礙著它什么事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