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壘窩”記

廖桂瓊 · 發(fā)表于 2023-6-21 11:11:5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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鳥有巢，蜂有窩，龍有潭，虎有穴……

當(dāng)然，我也有自己的“窩”，還三個呢，并非狡兔三窟；隨著時間的推移，目前僅剩一“窩”。

“小窩”原始，也有味！

1992年初春起，我們粘著婆婆在教育局大院里住了三四載，1996年暮春之際，老公抱著約三歲的女兒，我們搬到一中防空洞前的一排青磚瓦房住著，過起了自由自在的小日子。

居住的是靠東的第一套平房，僅僅兩間屋子，中間還有一個一米多寬的長走廊。一寬敞的臥室，約三十二平方米；一適用的餐廳，七八平方米，哪怕如此寒磣簡陋，依舊幸福無比，如放飛藍(lán)天的籠中鳥。且鄰居是楊國平老師、胡國懷老師、徐國年老師、李金田老師、余曉紅老師、蔡麗芳老師……年輕人居住在同一屋檐下，肆意揮灑，心無掛礙；還有小不點晏璽、李樂、胡悅和我的寶寶等兒童組合，這樣，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濃濃的自由的快樂味道。

其實，那時候大家太不會干家務(wù)。我出閣前，祖母溺愛，沒煮過飯；結(jié)婚后，婆婆呵護(hù)，連洗碗筷都很少沾手。而股神亦是少爺作派，婆婆常念叨，你們咋過日子，怕要吃生米哦。

而獨自經(jīng)營小家，熱情空前地高漲。初次燒原始的煤爐子，夫妻齊上陣。帶著眼鏡的股神彎腰，瞇眼，撅著屁股反復(fù)搗騰著，蜂窩煤、柴火怎么放，放多少，頗有耐心地研究著；我則拿蒲扇等侯著，隨時可賣力地“煽風(fēng)點火”，兩口子弄得興致盎然。往往是煤爐燒旺了，彼此變成了大花貓，煤灰汗水糊得滿臉，還被煙火熏得淚眼朦朧。

為了儲存燒煤的柴火，常常周末，我倆抱著一路嘰嘰喳喳的小寶寶，來到后山北城崗撿拾枯枝、松球、樅樹殼、根蔸須……小半天就輕松地搞到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囊粌缮咂ご窕�，樂呵呵地顛回去，倍感日子是簡單的，溫馨的，更是有趣的�?br />
至于買菜、做飯、洗碗、帶娃……一堆零零碎碎的事情，有的明確分工，有的也抓鬮，有的也耍賴，有的也配合默契，那時候小兩口一起磨磨唧唧的，小波浪、小確幸、小插曲輪番上演；而今回顧，那日子哪怕是粗糙的，也活色生香。一起大操場“放娃”，生物園摘桔子，小家庭建設(shè)……細(xì)數(shù)日子的春花秋月，其樂融融。

那時候，年輕老師大多數(shù)住平房，如占據(jù)最高點的“八大家”、特別搶手的生物園前單門獨戶的小庭院……只有資格特別老的教師才能住樓房。

在平房住了一年多，1997年初春就搬到新建的如“鴿籠”的三十六套中間一單元的一樓。當(dāng)時，因范月銀老師調(diào)到武漢，分到她的房子，論資排輩，輪到我家股神了。屬集資房，花一萬多，也沒啥經(jīng)濟(jì)壓力，一家三口蹦蹦跳跳地搬到新樓房里，幸福來得太突然，感覺天上掉餡餅，剛好撿著，樂得夢中也笑瞇瞇的。

我曾住過的“小窩”，早夷為平地，片瓦斷磚也難以拾得，在原地基上矗立的是如今的行政大樓。

“鴿籠”逼仄，也有趣！

搬到新樓房，喜樂多，煩惱亦多，驚悚更多。

新家當(dāng)時位于中間一單元的一樓，面積約七十平方米。兩臥室采光好，而客廳即使萬里晴空，也黑嘛漆黑的；廚房、飯廳、洗手間、收藏間均袖珍到極限，真是“審容膝之易安”，地道的“鴿籠”。欣慰的是有個十來平方的后院，時時種種青菜，栽栽芋頭，養(yǎng)養(yǎng)小鴨……蠻好玩的。院里的土地肥沃，黑黝黝的，一鋤頭下去，能挖出兩三條小指頭粗的蚯蚓，拿來喂鴨子，鴨子噌噌地長，幾天一個樣。

而因一樓潮濕，太接地氣，常讓人驚悚不已。

有一天清晨，我家股神起床穿褲子，抖褲腿，無意間抖出一條三四寸長的蜈蚣，嚇得一身冷汗，魂不附體。后來，早晨起來，褲子不瘋狂抖抖，不敢穿上。奇葩事常常上演，三五成群的老鼠深夜總光顧，還肆無忌憚，唧唧歪歪地嬉戲。這樣，我們被騷擾得忍無可忍的情況下，半夜爬起來捕鼠。關(guān)起房門，拿根棍棒旮旯里敲敲打打地趕老鼠，無論這廝怎么亡命逃竄，轉(zhuǎn)瞬就捉拿歸案。這老鼠是明目張膽地作案，還有心理準(zhǔn)備；而時不時碰到水管、水池貼著的涎蟲，粘糊糊的，涎兮兮的，頓時一身雞皮疙瘩，惡心他媽。其它蟲類也層出不窮，如蟑螂、螳螂、蟋蟀、蚱蜢……蟲兒們見縫插針，不意間，這旮旯那墻縫冒出來了，要么幾只蟲，要么一片蟲兒，要么浩浩蕩蕩的螞蟻隊伍……

“舊窩”宜居，也有情！

在“鴿籠”里住了兩三年，逮著機會，2000年季春蹦達(dá)到教育安居工程，賊高興呢，因為樓層理想——三樓；結(jié)構(gòu)滿意——采光好，三室兩廳，前后陽臺；價位適中——雖手頭拮據(jù)，得借債，可壓力不大。新樓房只須簡單裝修就能入住，因為屬于“簡裝房”，地板、墻面、壁柜、水電等學(xué)校先搞定了。

愜意的生活過了一兩年，新房子不能安居，特別是地板磚，時不時地咔擦咔擦聲起，幾塊地板“崩盤”，沒法，得找人“修補”，大費周章，忙乎完啦，剛喘口氣；而過段時間，又有地板磚再度“出局”，只得硬著頭皮“縫補”；過了一年半載，地板磚又故技重演，是可忍，孰不可忍。

2006年暑假，把舊地板磚統(tǒng)統(tǒng)撬起，棄之如敝履，打入冷宮；買75元一塊的帶山水紋圖案的大地板磚重鋪。當(dāng)時此舉，是英明的，到如今，這地板依舊光潔如新，相當(dāng)?shù)慕o力。

2014年高考結(jié)束，漫長的暑假閑來無事，看到家里的衣柜遠(yuǎn)遠(yuǎn)不夠用，而我的衣服永遠(yuǎn)少一件，每個季節(jié)來臨總惦記著什么款式的新衣服上市，這樣，特別地想擁有自己的奢華壁柜。當(dāng)機立斷，就讓服務(wù)了十幾年的老柜子統(tǒng)統(tǒng)地“下崗”，三間房里均重新設(shè)計了時髦的壁柜。順帶把房間鋪上木地板，貼好壁紙，還換了考究的白色木門，如是，老房子舊貌換新顏。

2019年又是一年暑假時，再次大動干戈，把墻壁、黃色的吧臺及門柜清一色地“調(diào)成”粉白的。并毫不留情地把舊餐桌、老電視柜等老古董一股腦兒地“雪藏”起來，永遠(yuǎn)封存；同時票子刷刷地消失，鐘情的歐式風(fēng)格的白色家具閃亮登場。

這樣鍥而不舍地精雕細(xì)琢，堪比“金窩銀窩”的舊窩也舒心，亦愜意。宅在家里，修剪一下子小盆景，擦拭一會兒工藝品，閱讀幾小時道德文章……

而今對老小區(qū)進(jìn)行改造，我們的安居工程真的是安居樂業(yè)，道路“黑化”，園林“綠化”，車位“規(guī)范化”……

回想過去，“壘窩”全程中充滿了酸甜苦辣，而少苦多甜，因為我們處于改革開放的初期，享受了時代的紅利。而老父親“壘窩”，竭盡所能，建房兩棟，差不多連命都搭進(jìn)去了。而如今的年輕人在大都市“壘窩”，基本上是“房奴”，多數(shù)還牽連到父母也成了負(fù)債累累的一族。即便如此，人們要么在憧憬著怎么“壘窩”，要么正在“壘窩”，要么“壘窩”大功告成，因為“窩”是根脈，是底氣，是港灣，這或許是一代又一代人樂此不疲地“壘窩”的緣故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