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| 小村班車

燎原讀書會 · 發(fā)表于 2018-11-21 19:53: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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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村班車

故鄉(xiāng)是座小山村，距離羅田縣城二十多里。幾十年間，從小村通往縣城的班車每天只有一趟，天還未亮，人們就早早地在路口候著。

凌晨時分，在黑黢黢的夜色中，小村的路口已經(jīng)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。不多時，一股昏黃的燈光豁開黢黑的夜色自遠而近，吱，哧，咔嗒，短促的三聲，車停了，門開了，寬大的車廂橫在眾人面前，老老少少的面容和身影在燈影里攢動，相互跟著上了車，坐的坐，站的站。人多行李也多，座位下、頭頂上滿是的，體積更大一些的被褥、木箱、竹筐、自行車等，則需要攀上車后的貨梯捆綁在車頂上，雖然搖搖晃晃，卻經(jīng)得起幾十里路的顛簸而不散落。

待天色透出微微淡淡的藍色，人與物才置擺停當，咔嗒，吱，嗚，又是短促的三聲，車子在始終處于高潮狀態(tài)的嘈雜聲中開動了，一顛一簸地攀上雞娃嶺，繞過牛角灣，沖著東邊那一抹魚肚白去了。

借著漸漸亮堂起來的天色，就看得清這是一輛白色的“揚子江”牌客車，車漆斑駁不堪。車頭上用紅油漆刷出幾個歪歪扭扭的粗體字：羅田——二郎廟。一邊是鄉(xiāng)村，一邊是城市，一個單趟四十多里地。車身愈顛，車窗愈響，咔咔的聲響、時斷時續(xù)的喇叭聲與絲絲拉拉的電流聲混在一起，令人生厭。

小時候，一說起去縣城，父親總會說：“如今有了班車，這都好到天上去了！”他一邊望著車窗外沿坡滾動的紅日，一邊給我講他和爺爺去縣城的舊事：“那時候，哪有這么闊氣的大班車，連自行車都少見，我和你爺爺時常要背著重重的行李步行到縣上，能趕著牛車驢車去趟縣城的人，那都是富裕人家哩……咱家柿子紅了的時候，能裝滿滿一架子車，那都是我和你爺爺一步一步拉到縣城去的！”

自我記事以來的二十多年間，穿梭于村莊與縣城間的班車，每日滿載著村人對外面世界的無限憧憬出發(fā)，又滿載著外面世界帶給他們的驚異與欣喜而歸，來來往往，從未停息。

然而，隨著時代的變遷，當下的農(nóng)村，私家車也漸漸地多了，去縣城出遠門的人，少有再起早趕班車了。